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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H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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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评论

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2010708

虽然是复制粘贴,我也懒得找出处了,内容的槽点先放这吧……

对硬科幻作品的大多数目标受众来讲,科学漏洞硬伤确实比较不能忍,而且这里达到了以原著以外的角色放到职员表里就会掉刘电工的人设了的程度。

科学设定问题跟现实可实现性其实没关系;不管是光速还是虫洞,最起码给出一种和已知科学理论不矛盾的解释了,但此片中的问题是很多关键的不能以现实科学理论解释的东西并没有出现清楚的解释。这至少是叙事结构上的重大缺陷(虽然有些也许是剪片不当)。

例如,原作的“太阳的演化已向主星序外偏移,氦元素的聚变将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太阳内部”这样的和现实理论不同的设定,在影片里交代得并不充分(明明“150亿吨的推力”都直接照搬了……)。所以有知识背景但没看过原作的观众可能会觉得这里“不科学”。

最主要的问题出在本片的关键事件中。原作中,通过木星虽然也有着重描写,过程是顺利的,没有出现灾难性事件。而影片中引起冲突的木星引力突然增幅和最后靠引爆氢气这种明显不现实(数量级差太大了)的做法为何能起效都根本没给出解释。这个空洞导致全片的背景结构性不完整,应该是没法把锅糊到后期上的。这里在没找到合理解释之前,就姑且理解为剧本为了效果牺牲了故事本身的合理性了,是个硬伤。

关于这个问题,不妨再看看刘慈欣本人的《科幻硬伤概论》里的说法:

科幻的科技类硬伤可粗略地分为四类:……一、疏忽硬伤……二、知识硬伤……三、背景硬伤……四、灵魂硬伤……综上所述:出现疏忽硬伤,格杀勿论;知识硬伤,指出来,给作者一个学习的机会(虽然再学恐怕也改善不了多少);背景硬伤,装着没看见;灵魂硬伤,您很幸运,这是最棒的科幻了!

这里的问题,明确不应该是第一和第四类的。虽然有可能是知识硬伤,但会想到洛希极限的改编者真的会因为无知而犯这种错误,也是匪夷所思。因此恐怕最可能的是所谓的“背景硬伤”了。然而,在原始观点中:

这种硬伤可以看做是科幻的作者和读者的一种约定,对于神话来说,那全是约定了,你只有先无条件认同作者写的全部再去读他的书,在科幻中,这种约定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是为了给那些真正科幻的东西搭一个舞台,如果非要去深究就没什么意思了。

注意原作并没有这种半路杀出来的硬伤。这样一看,就显得改编更像是画蛇添足了;特别地,这样的让步实在看不出什么“给那些真正科幻的东西搭一个舞台”的意思,因此显得相当尴尬。

另一方面,评论者本身对待不同作品中硬伤的态度如何,在搞清楚硬伤来源之前,确实是没什么可比性的;要因为到处都有硬伤就说明硬伤就应该是被容忍的,是很奇怪的逻辑。

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9936402

过年了还看到这么好笑的文字……

一、堆了半天细节,却似乎根本就没搞清楚什么叫“设定”。

影片本身在科学方面确实是有相当严重的硬伤,但是这里完全没到点上。真正的硬伤是引爆木星的化学能根本不足以避免地球继续进入洛希极限,这里必须要有非现实的理论才能解释,而片中完全没有提及。

这个硬伤之外的其它细节罗列起来看起来就像炫耀自己看片怎么瞎或者不带脑子的笑话一样了。

二、套路剧本不等于不合格剧本。作为商业作,它算是姑且合格的。这脸倒是不需要谁来打了。

三、同样一个镜头,有的观众能看到背景细节,有的观众就会盯着尬演。

四、价值观不是及格不及格的问题。

结合这篇开头来讲,典型的夹带私货人身批评(argumentum ad hominem) ,上纲上线点就可能扣上和整个主流(或者至少是看起来有能耐操纵什么是主流的)人类文明价值观相悖的大不韪的帽子,能有点13数么?

吃人?哪算啥?看看《天劫余生》,里面吃人的现实原型咋不见被你灭了呢?人家还没什么人类文明延续的大义呢。少见多怪到这个份上也是活久见了。

说起来,口口声声说评论的是电影,结果直接绕到原著上批评“价值观”是什么操作?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自行打脸姿势……

本来不想在这吧讨论那么氵的问题的,不过既然这等经问题能存活那么久,回复了又没啥卵用,又没什么类似的表达系统观点的主题,还是单独开楼算了。
2楼惯例(?)喂熊。
I. 科幻作品是否能挑硬伤找 bug ?
首先,很多人完全没搞清楚科学幻想(science fiction) 和科学玄幻(science fantasy) 的区别,或者压根没什么概念。跟风举不恰当的例子的,大概就不是科幻作品的主要受众,讨论这个问题或许太早了。
当然,把一部科幻电影当作纯粹的爽片来看并不见得有多大问题,但是见到讨论相关问题的就扣双标的帽子,大概是有点精力过剩了。
其次,放上刘慈欣的观点(引用观点的段落以合理使用为目的部分或全文引用,著作权归原作者所有;下同):
科幻随笔文论集 第09篇 快乐的科幻
  米卢倡导快乐的足球,其意义已远超出足球之外,他提醒我们,干什么事情都要着眼于它的本来目的。足球的根本目的就是给踢球和看球的人带来快乐,而不是给中华民族带来伟大的复兴。同理,科幻小说的根本目的是给写小说和看小说的人带来快乐(比起足球来这个快乐广义的多,有时悲怆和恐惧也包括在内),而不是开创科学新时代,它甚至连科学普及都做不到,我们要的是快乐的科幻。
  看看我们现在的科幻,快乐吗?显然不快乐。一篇小说出来,大家拿着放大镜一涌而上,象教授审查毕业论文那样挑硬伤(以下简称为TYS)。一位美国科幻大师说过,在科幻小说中寻找技术错误,你算是找对了地方,所以对一篇小说TYS一般不会空手而归,往往收获颇丰。但从文学评论角度而言,TYS只是一种最初级的评论形式,同时也是一种最省力的形式。仔细读读《唐吉诃德》,你会发现主朴二人在把马弄丢了之后又骑着它走了多长的路程,但在对塞万提斯作品的评价中,这点显然不是最重要的。
  关于科幻硬伤的性质,本人已专门写过一篇《美丽的和无奈的错误—科幻硬伤概论》来探讨,这里不再重复,只把此文再次贴出。
  另一方面,从我自己来说,对TYS并无反感,反而情有独钟。我是一个正统的科幻迷,对科幻的感情绝不亚于罗西对足球的感情,对我来说,真正意义科幻的存在远比产生多少好作品重要。现在,科幻正在被玄幻和童话偷走灵魂,而TYS正是传统科幻存在的重要标志,它说明,在我们的读者中,科学仍是科幻的灵魂。当科幻迷不再TYS之日,也就是科幻消亡之时。
  但在TYS时,我觉得应该注意以下两点:
  一.不能在TYS的同时又弄出YS来,要求作者写小说时严谨,读者TYS时同样应该严谨。比如水木清华上有一位掷掷有词地证明地火根本不会存在,我不会在水木上发图片,否则会发给他一张我在新疆拍摄的地火照片。现在,又有人证明海水冷冻后不会析出盐,并由此质问作者的受教育程度,其实这不需要很高的受教育程度,学过中学物理就能明白。要是这样TYS,那实在没什么意思。
  二.不能采用双重标准。首先是对国外科幻的YS视而不见,对国产小说则超常敏感。比如我国读者最熟悉的两篇经典短篇:《追赶太阳》和《冷酷的方程式》,以及硬科幻长篇代表作《红火星》,都有多处明显到刺眼的YS,要是它们出自国内作者之手早被批得体无完肤了,但实际情况是:《冷酷的方程式》进入中国已近二十年,现在才有人刚刚注意到它的硬伤。对于《追赶太阳》,虽有一位令人敬佩的朋友直接给作者发E说明其YS,但绝大部分读者没有注意到。
  总之,我们的YS应该继续T下去,把TYS进行到底,是对真正的科幻小说最有力的捍卫,是中国科幻迷在不断陷落的SF领土上进行的悲壮的保卫战,本人举三只手赞成,并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员。但要取得这个保卫战的胜利,在T的时候应有一个严肃和公正的态度。
科幻随笔文论集 第16篇 刘慈欣关于科幻创作的回答
  4、一般来说大部分读者都很喜欢你的作品,但也有少部分硬科幻的狂热者对你的小说中的硬伤抓住不放,你对于这一类挑硬伤的评论有何感想?
  这说明,在读者的心目中,科学仍是科幻的灵魂,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科幻随笔文论集 第18篇 无奈的和美丽的错误--科幻硬伤概论
  挑作品中的科学和技术硬伤是目前国内科幻评论的一个重要内容,在网上的评论中它占了很大的比例。在外国的科幻网站,如《ASIMOV》、《GALAXY》《AMAZINGSTORY》等杂志的网站上,也附有以评论为主的BBS,但上面的评论中很少有挑硬伤的,所以,对作品硬伤的重视是中国科幻评论的一个特色。这是件大好事,它首先说明,不管目前对科幻的定义有多少种争论,在数量并不少的高层次的读者心中,科学仍是科幻的灵魂。对科幻进行的技术评论水平最高的当属水木清华的科幻版(龙的天空对科幻作品的文学评论水平最高,但数量太少),其严格和精确当属世界之最。
  这就使我们不得不对科幻的硬伤进行一些系统的思考,以下以笔者自己的一些小说为例对这个题目进行一些探讨,只限于科技类的硬伤。
  科幻的科技类硬伤可粗略地分为四类:
  一、疏忽硬伤:这类硬伤都是由于作者粗心马虎所造成的,如《乡村教师》中的行星文明测试数量、《流浪地球》中地球绕太阳公转却不产生日夜、《邮差》中欧洲第二天知道亚洲战况等。这类硬伤没有什么讨论的价值,它是不应该出现的,反映了作者写作的不认真态度。不过说些题外话:现在写科幻的都是业余爱好者,忙完一天乱七八糟的事,晚上坐到电脑前静下心来时也到10点了,而硬伤与鬼魂有相似之处,都是在午夜时分出现………当然这不是理由,随便说说。
  二、知识硬伤:这是科幻作品中出现的最多的一类硬伤,是作者的知识水平所致。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鲸歌》中鲸长着牙,这已到了让人无法容忍的地步,但笔者写的时候确实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办法。
  创作科幻文学所需要的知识结构十分怪异,是一种"顶天立地"型的结构。"顶天"是说作者需要对最前沿最深刻最抽象的知识内核有透彻的理解,"立地"是需要作者对最低层最繁琐的技术细节要有生动的感受,而对于目前理工科专业学得最多的中间层次的知识反而要求不多。
  以计算机为例,要写出好的作品,就要求科幻作者理解人工智能的哲学含义,从哲学层面上理解机器意识的深刻内涵,以及这种内涵对人类文明将产生的深远影响。他必须去涉猎像图灵机中文房间哥德尔定律之类的普通计算机专业涉及不多的东西;另一方面,他还需要知道当主机房断电时,UPS发出的声儿听起来像什么;咖啡泼到键盘上时屏幕上有什么反应………而学得最多的实际工作中最有意义的C和JAVA编程倒是不太重要。
  "顶天"的知识当然不容易获得,比如现代物理学,其最前沿的大多数理论离开了其数学表述是很难真正理解的,而那些数学表述一般人很难看懂。由此在作品中产生偏差,比如在描写宇宙创生的一些小说中,大爆炸就像是在无际的漆黑空间中放了一颗大焰火。
  但给人误解最多的是"立地"的知识,都认为只要作者勤奋就能获得这方面的知识,事情可没那么简单。科幻与主流文学的一大区别在于,它所描写的现实大都是"非凡"的,很难亲历。可以肯定现在的科幻作者们百分之九十九没见过火箭发射,笔者比较幸运,距可兰发射基地较近(对外称太原发射基地,其实距太原还远,曾发射过风云气象卫星),目睹过两次火箭发射,其中一次是阴天。后来在一篇美国科幻中看到了火箭穿过云层的描写,立刻知道那个家伙在想当然地瞎编,那种情景不亲眼看到是很难正确地想象出来的。由此也可以理解各专业的读者对科幻小说的轻蔑之情。外行作者在描写某个专业时,只能做到看上去专业,而不可能做到真正专业,在专业的读者面前,肯定是破绽百出。有人可能会说,这种专业的读者只是少数,其实不然,现在的科幻读者有相当部分是理工科学生,他们肯定都是某个专业的,像科幻常涉及的计算机专业和各种物理专业,读者人数并不少。
  科幻小说更多的关键性细节,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要想把这种真正的"科幻细节"写得严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获得科幻的知识结构只看书是不行的,变成一个知识篓子并不能避免硬伤。这需要某种对科学和技术的深刻感觉,具有这种感觉的人写出的小说,信手拈来即滴水不漏。在国外这样的作者很多,但在国内科幻领域还没有见到,这样的人肯定有,但人家不会来写科幻,只有等我们这些科学和技术修养上先天不足的"票友"把科幻做大后吸引他们来了。
  以上的两类硬伤与科幻本身无关,所以从科幻理论的角度没什么讨论价值。而下面提到的两类硬伤则涉及到科幻的本质。
  三、背景硬伤:对这类硬伤作者在写小说时是心知肚明的,但只能硬头头皮写下去,因为这种硬伤是故事赖以存在的条件,否则小说就没法写了。这样的硬伤在中外科幻中比比皆是。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用身体透明方式来隐形,稍有常识的人都能想到,即使其折射率与空气相同,在现实环境中也不可能隐形,更别提隐形人的视觉问题了。威尔斯肯定想到了这些,但他还是把小说写出来了,现在已成经典,在所能见到的对《隐形人》的评论中,很少提到些硬伤,倒是现在又出了个《透明人》,虽然评价界有说它是垃圾的,但与其硬伤无关,这方面同样很少被提及。
  另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冷酷的方程式》,它的硬伤就不用在这里细说了。在中国第二次直播奥星发射时,我们看到火箭冒出一股白烟后在发射台上不动了,事后知道是火箭上的控制系统检测到发动机的推力不够。中国的航天工程师完全不必沮丧,他们的火箭比那艘遥远未来的星际飞船强多了。这是科幻短篇中经典的经典,在《科幻之路》中被冈恩称为"从没有哪一篇小说把科幻的要素和特点表现得如此充分",现在仍被评论界不断地提及,以至于被称为《灼热的方程式》,但据我所知从没有谁提到过它的硬伤。
  这种硬伤可以看做是科幻的作者和读者的一种约定,对于神话来说,那全是约定了,你只有先无条件认同作者写的全部再去读他的书,在科幻中,这种约定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是为了给那些真正科幻的东西搭一个舞台,如果非要去深究就没什么意思了。
  四、灵魂硬伤:这是对于科幻来说最重要的一类硬伤,重要到它就是科幻的灵魂。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仅从科幻意义来说,最高级的科幻小说是什么?
  让我们剥开科幻这个洋葱:最外层的是那些把科幻做为外衣的武侠和言情;然后是把现有的技术进行超前一步的应用所产生的故事;再向里是可能出现的技术和世界;以上三类是目前最常见的科幻,它们的共同点在于,其中所描写的世界都是运行在已知宇宙规律之下的。洋葱的心儿是这样一种科幻:它幻想的是宇宙规律,并在其上建立一个新世界。这是最高级的科幻,因为没有比幻想宇宙规律本身更纯粹的科学幻想了;同时也是最难写的科幻,比如把万有引力与距离的关系改一下,成线性或3次方,那宇宙会变成什么样?这绞尽脑汁也难想出来。纵观世界科幻史,这类作品很少,成为经典的更少,目前科幻界评价较高的有《重冰》和《博彩世界》两篇,都是美国人所作,前者描述冰的比重突然变得比水大对世界产生的后果(同志们可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后者则描写一个以打赌为基础的社会,但以上作品所改变的自然和社会规律都不太基本。《巴比伦塔》也有这方面的影子,克莱门特写了一些类似的小说,且此公科学功底深厚,很少出错,但那些小说并不好读,看它们比看《第一推动》都费神。这类科幻与神话最根本的区别在于:它要在自己创造的宇宙规律下使世界自洽,这是写科幻时最难的思想体操,是造物主的活儿。
  硬伤成了这类科幻的灵魂,它本身就是科幻,这类科幻的理念就是要考查宇宙带伤运行时是什么样儿,这也只有科幻能做到。
  综上所述:出现疏忽硬伤,格杀勿论;知识硬伤,指出来,给作者一个学习的机会(虽然再学恐怕也改善不了多少);背景硬伤,装着没看见;灵魂硬伤,您很幸运,这是最棒的科幻了!
从以上文字可以看出刘慈欣本人对科幻文学作品中硬伤的整体态度。虽然电影作品和文学作品不可全然一概而论,但是上述对硬伤的观点其实很多并没有涉及到体裁的不同。至少,这里并没有透露出刘慈欣全盘反对在科幻电影挑硬伤的做法。事实上,我也没看到其他任何业界的严肃的来源支持科幻作品不应该挑硬伤。
考虑到硬伤经常是和科学设定直接相关的,有意思的问题来了:“科幻中不应该找科学”“在虚构的故事当中寻求真实感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这样的看法究竟是通过怎样的逻辑套到这个场景上去的?这是我一直都不太理解的问题。(也许这些观众一开始就不怎么接触科幻作品?)
II. 硬科幻 v. 软科幻
因为有一些争议,但对一部分认知有影响,所以虽然和作品关系不大,顺带放上这个问题。
(“硬核科幻”的问题暂时不在讨论之列。)
以下仍然引用同样来源的观点。
科幻随笔文论集 第12篇 科幻与幻想的对决
  谈到这个话题,想起去年在水木清华BBS上看到的一场有趣的讨论:如果科学世界和魔法世界开战,谁历害?开始大家认为是魔法世界厉害,如一位网友所说:你用核弹炸我,我骑上扫帚就跑了。但仔细想想不是那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跑?只是因为魔法世界中没有热核炸弹那样级别的武器,东方孙大圣的金箍棒和西方宙斯的闪电,比起人类曾造出过的两千万吨级的核弹威力显然低一个级别。况且骑上扫帚可能也跑不了,从《哈利波特》里看,扫帚的速度好像不比阿帕奇快多少,不可能及时飞出核弹的威力圈。
  这里还有一个明显的不公平:科学世界是在用现实对魔法世界的幻想,扫帚不管你念什么咒语都飞不起来,两千万吨级的热核炸弹却真实存在。事实上,科学现实中的大部分东西已达到或超出了神话世界中的想象,比如你家中的电视机、桌上的电脑、衣袋中的手机等等。如果用科学幻想来对付魔法的幻想会怎么样呢?一个如海伦手中金苹果那么大的反物质炸弹,足以把奥林匹斯山的光荣永远埋藏在海底;这种科幻武器再稍大一些,只一击便可蒸干海洋或粉碎地球,再大一些,可以使魔法世界的整个宇宙在一道强光中化为蒸汽。因为魔幻或神话的宇宙实在没有多大,东西方神话中描述的宇宙,半径很少有大于两个天文单位的,光年的距离概念不可能进入神话,因为神话的想象力无力把握这样大的尺度。魔法世界中最光辉的天神与科幻世界中的恒星相比都暗然失色,魔法世界中最恐怖的魔鬼在科幻世界中的黑洞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在幻想文学领域,科学和魔法的混战早已开始,在比较极端战士中,大角高呼打倒硬科幻,本人则恶毒地纵踊把科幻从文学中分离出来,结果两者都被骂得狗血淋头。但这只是一种网络上的表达方式,姚海军在向我约这篇稿时声称“观点不怕偏激,就怕不鲜明,不用考虑面面俱到”,这正是网上说话的方式,否则没人听,但我们心里都清楚,自己的这种极端观点是既不正确也不合理的。其实,双方的共同点远比分歧多,科学幻想和纯幻想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努力创造一个空灵自由的想象世界,使读者从中得到美的震撼和享受(我个人从不认为科幻的任务是反映现实和人性),分歧只在于想象的源泉在哪里。
  魔幻自古以来就那么多东西,其想象力经历漫长的岁月已有些失色了,而飞速进步的科学却不断地为科幻的想象力注入新鲜血液,现在的科幻描绘的世界与几十年前大不相同,而现在的魔幻世界与中世纪的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同时,科学所带来的想象其广阔和丰富多彩远大于魔幻,如果没有科学,150亿光年和10的负三十次方毫米只能是疯子的呓语,但科学把它们带入了我们的想象世界,使人类想象世界的尺度扩充了无数倍。如此,幻想世界为什么要拒绝科学呢。
  幻想世界需要科学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们总认为魔幻读者都明白他们在读虚幻的故事,这在今天当然对,但在古代却未必,在过去的时代,人们是把神话和魔幻当做完全真实的存在,那时,现实世界和魔幻世界是溶为一体的,魔幻的魅力在当时很大一部分是出自其真实感。现在,纯幻想的这种真实感已不复存在,这也是现代只能产生童话而再没有神话的原因。如果读者知道读的故事不会发生,也不可能发生,震撖力就会大减。但科学幻想却能够提供这种真实感,这就使得现代神话的出现成为可能,甚至有可能使神话与现实溶合的时代再次到来。
  至于目前在电影领域的状况,我想只是一种市场的涨落而已,从整个电影历史上看,纯幻想影片并不比科幻片占多大的优势,前一阵科幻大片太多了,观众自然想换换口味,完全没有必要认为奇幻要战胜科幻了。事实上,奇幻和科幻不是对立的,奇幻中将越来越多地渗入科幻的因素,科幻也可能从奇幻中学到吸引读者的表现方式,努力具有奇幻作品那样出色的可读性。对此,我们每个人应该坚持自己的科幻理念,仍要在网上用像芥末一样辛辣的语言来表达这种理念,而对整个科幻界而言,应对不同风格的作品,包括奇幻作品采取宽容的态度,吸收奇幻作品的精华,这样才能带来科幻文学和幻想文学百花齐放的春天。
科幻随笔文论集 第16篇 刘慈欣关于科幻创作的回答
  5、硬科幻与软科幻,在中国SF业内好像有传统的对立情绪。但是在读者中偏软的SF小说反而更受欢迎,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我不认为科幻有软硬之分,但确有真伪之分,科幻表达的是科学的精神和意境,而不是科学本身。重复以前说过的话:一篇没有一个科学名词,描写上古时代田园童话的科幻可能是科学的,而一篇在实验室中挤着一大群科学家和一大堆仪器的科幻却可能是伪科学的;一篇描写十亿光年之外几十亿年以后的事情的科幻可能是现实的,而一篇描写今年都市轶事的科幻可能与现实毫无关系。
科幻随笔文论集 第20篇 筑起我们的金字塔--由银河奖想到的
  没多少人认为《宇宙坍缩》和《微观尽头》有多出色,但正是这样的小说把我引进科幻的,我写作的最终目标也是这样的小说。至于说到文学内涵,我想起了一位评论家对华莱士小说的评论:“想从那里面找到文学美,就象从沙子中找雕塑美一样徒劳。”这话也适用于这种技术内核型的小说,它们只是让一些爱做技术梦的理工科低年级学生会心一笑并从中体会到水晶一样单纯的快乐的东西,我想不出它同厚重的文学和复杂的人性这些东西有什么关系,要从这方面评论,这样的小说确实毫无价值。这样的小说连所谓硬科幻都算不上,因为好的硬科幻是有相当文学内容的,而这种技术内核型小说,正如水木清华上的一位朋友所说,除了技术内核什么都没有,它的文学描写都集中在对其中的技术内核上,试图使技术诗意化。应该承认,比起文学型科幻来(包括硬科幻和软科幻),这样的小说在文学止很难达到一定的高度。但总有数量不多但相当固定的一群人喜欢这种小说,我就是其中之一,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构思这样的小说,想写出来同这不多的人们一起分享,这对我和对他们无疑都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后来发现,这种想法是何等的幻稚。但做为一名从童年时代就热爱科幻的人,我真的不想只读不写,于是就象有一篇美国获奖小说的题目那样,变得现实。在我作为一个初中生,第一次提笔写SF小说的时候,做梦都不会想到,我有一天要用科幻之外的东西去吸引读者,那东西是从那些以前看都懒得看的通俗小说中学来的。
  汇集到科幻这个广场上的人们,他们有的是因为爱科学而来,有的是因爱幻想而来,有的是因爱文学而来,他们从广场四周的各条大路小路上来,这些路呈放射状,方向不同,有的甚至相反,除了目的地相同外,它们没有一点相交的地方。所以目前在网上关于科幻的那些争论永远不会有结果。大家的观点都对,但指的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我们这一群盲人,是在摸着包括象在内的多个不同动物在争论。但在这个多元化的时代,目的地相同已很不容易了,各条路上来的人在SF广场上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我们应齐心协力使这个广场繁荣起来,而多样性是繁荣的保证之一。
  《带上她的眼睛》能得一等奖出乎我的预料,给我带来的思考远多于喜悦:我发现自己完全错误地估计了中国科幻读者们的价值取向,他们想看的,不是我热爱的那种科幻。(但《科幻世界》对此把握得很准,现在说她什么的都有,但在对大多数读者取向的把握上,她真是没说的,毕竟二十年了!),而我在科幻最上擅长的方面,根本吸引不了读者,这摧毁了我以前坚定的自信。原来选择《鲸歌》和《带上她的眼睛》这样的写法是为了作品能发出去,但现在发现,如果想在科幻领域存在下去,这是一条不归路。如果我接着写《宇宙坍缩》和《微观尽头》之类,先是没人读,接着没人发了。我将沿这条不归路走下去,其目标之一,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到那出发的地方,那地方不大,人也不多,但那是我这样的科幻迷的家。
  整个中国科幻,目前也同样面临着艰难的选择。中国科幻有自己的信念,也用一种令人敬佩的精神在坚持和推行这种信念。这种信念现在有两个倾向:宣扬科幻的科学性,或宣扬科幻的文学性。抛弃这些信念,对作者们都是很痛苦的事。但现在的事实是:科学性(硬科幻)和文学性(软科幻)都难以改变中国科幻的现状,难以扩大它的规模。
这里有两类有意思的观点。
一是关于电影市场的观点。这个是否应验……可能还得等几年接着再看。
二是作者认为,不提倡区分硬科幻和软科幻;如果有,主要是关于强调科学性还是强调文学性。
不过这和我了解的原始的主流观点不同。
原始的观点认为,硬科幻和软科幻并不是划分是否是科幻的渐进区分,而是如同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区别;虽然就科学划界问题上可能有界限鲜明性的差异,但本质上并没有放松对科学性的要求,也并非让科学性和文学性对立。
我不太清楚现在学界对这里有多少具体的变化,不过似乎原始的观点仍然占据主流。那么,作者认为的不同的观点,是中国特色的合理性,还是预言了以后的作品形态呢?
顺带类比一个我(至少远远比电工刘更)熟悉的领域例子:工业界讨论所谓的强弱类型语言在程序语言学术界毫无意义——原本不存在所谓的“弱类型语言”,所谓“强类型”就是强调“存在(静态)类型”。不过工业界吹多了诸如“C 语言是弱类型语言”的谣言之后,似乎学术界也跟着一群不明觉厉地跑偏了,导致不仅原本就含糊的“弱类型”继续稀里糊涂,连带“强类型”也失去了大部分讨论的意义。误会和谎话说多了就是真理这点是不是也适合科幻作品的范畴呢?
Appendix A
科幻和其它作品挑 bug 的不同,在于科幻在相当大程度上必须尊重挑硬伤。这和其它类型虚构作品相当不一样,反而确实和科普乃至科教作品接近。我不清楚为什么有许多人没有想到或者难以接受这个既成习惯,是因为未知来源的刻板印象?
虽然我不是科幻创作者,不过自认对科幻作品中的硬伤的态度,是和刘慈欣相当一致的。这特别地体现在:
我不同意违反现有科学理论的设定的硬伤就是不符合科幻作品的 bug ——只要设定确实能自圆其说,符合最基本的逻辑。(其实严格来讲我的更宽松:我允许为了解决上帝悖论之类的问题修改逻辑公设,只不过我没发现现在有作品能体现这点所以略过。)
同时,我同意如果没有设定,那么引起和现有科学理论冲突的硬伤是尽量应该避免的,否则是作品本身的 bug 。
注意到后者其实和对科普乃至科教作品类似的原则,只是尺度差异问题。我在回应某个声称科幻不应该找科学的回复中提过,科普作品如果不和现有科学理论相容,那基本就是 bug ;如果是科教作品,反而宽松一点——允许提供替代的科学理论(哪怕是非主流的,包括严肃的超光速理论——注意这不是民科)——即便没什么科教作品实际这样做;而科幻作品是三者之类要求最宽松的,设定只要“自圆其说”即可,并不像科学研究过程中有要求强烈地淘汰多余假设的做法。
至于其它类型的作品,包括科学玄幻,是没有资格这样被挑科学设定方面的硬伤来找 bug 的,因为即使有 bug 也容易带出更宽松的非科学设定圆回去。当然,剧情逻辑本身不能自相矛盾这点不变。
Appendix B
另外一个更严肃的问题是:什么是科学?
这其实不是一个科学问题,没有任何一个科学门类会严肃系统地研究这个问题。实际上,这是科学哲学中基本的划界问题,并且现代科学哲学家的普遍意见是精确解答的努力上已经弃疗了,转而由具体科学领域的从业者自行解决。然而一般科学家都不鸟这个问题……于是基本就是没法解决了。
不过也不是没共识。现在普遍可用的框架是:
存在不是伪科学的非科学(后者典型地包括数学、哲学、宗教和某些心理学理论);
证伪主义提供一个对全称命题形式理论的保守的必要非充分条件,除此之外科学还包括其它形式的一些非全称命题组成的个别理论;
证伪主义和范式理论折衷得到研究纲领理论,科学共同体具有判断核心理论的自由裁量权。
这个话题跟科幻作品有一些关系,在于科幻作品里能包含的科学边界在哪,以及软科幻能“软”到什么程度。
不过我放在这里的主要理由是,之前看到有人提出对“逻辑实证主义”的过气观点的批判,但没有指出其中一个基本要素:逻辑实证主义的典型观点拒绝承认伪科学和非科学的差异,主张否定所有形而上学,后来被证伪主义打脸了。我不清楚那坨逻辑是怎么串起来的,所以先放一些参考观点。
Appendix C
另外补充一点,虽然之前没打算讨论硬核,但是硬科幻和硬核科幻跟是否符合科学理论的程度我看是都没什么关系。
硬不硬科幻之前说了,原始主流观点是偏向自然科学的就硬,偏向人文科学的就软,跟符合科学理论无关。拿刘慈欣的作品讲,黑暗森林讲的就是软科幻,然而就跟科学理论的符合程度来讲,稍微加点料自己都能直接当成科学理论(解决费米悖论之类),按某些其它观点讲就是硬到不能再硬了。(虽然刘慈欣本人应该不同意这些观点。)
硬核指的明显是受众群体区分出来的内容,和圈子内的偏好相关而和内容未必有直接关系,例如现在国内科幻电影预期受众不敢要求科学性,那么现阶段的所谓硬核科幻不讲究多少科学性也是能通的——但是以后是不是这样,以及科幻电影本身应该怎么发展就两说了。
Appendix C.1
关于硬科幻(hard science fiction, hard SF) ,历史的来源有一些变化,需要一些补充说明。
首先,硬科幻这个词被单独提起 P. Schuyler Miller 于 1957 年在 Astounding Science Fiction 的一篇采访中提出。这个概念本身强调科幻不违反已知的科学定律(known scientific laws) ,是基于“硬科学”(hard science) 的科幻。这其中有两层意思,一是和合乎科学理论的限制性,二是题材符合传统“硬科学”(典型的自然科学,如物理学和化学)理论的研究范围。不过,此时尚未出现与之相对的“软科幻”(soft science fiction, soft SF) 的说法,后者首先出现于 1976 年 Peter Nicholls 在 Nebula Awards Stories 11 中的论述,指和硬科幻题材(“化学、物理学、天文学和技术”)相对的科幻题材(“心理学、生物学、人类学、社会学,甚至……语言学”)。之后, 1978 年 George S. Elrick 的 Science Fiction Handbook 中,则明确指基于“软科学”(soft science) 的科幻。所以,尽管和“硬科学”及“软科学”作为 buzzword 有一样的边界模糊的问题,“硬科幻”和“软科幻”的相对性来源于“硬科学”和“软科学”的类比是毫无疑义的,并且始终是其主要含义。
另一方面,硬科幻强调了对硬科学的精确要求,却并不一定表示软科幻应该放松对科学性的要求。后者的说法虽然可能已经普遍影响了大众印象,并没有直接的确切的来源。与之前的“软科幻”定义不同, 1984 年 David Hartwell 使用“软科幻”指科学元素在故事中相对不重要的科幻,不过以现在的观点看,这可能更适合科学奇幻(science fantasy) 这个说法,后者于 1948 已被 Marion Zimmer 科幻和幻想(fantasy) 混合的类型(更早地, Clare Winger Harris 于 1931 年则使用它作为科学幻想的同义词,这种用法现在普遍不被接受)。
不过“软”“硬”科幻的划界具有的一些模糊性和认知混乱或许还不是最大的麻烦。对科幻这一类型作品本身的划分并不是没有争议之处。不但许多非专业读者经常不区分科学幻想和科学奇幻而以模糊的标准判断作品质量,连权威专业奖项的范围符合认知:世界科幻协会在世界科幻年会颁奖的雨果奖(Hugo Award) 虽然被认为是最具重量科幻作品奖项之一,实际上候选作品也包括当代普遍认为非科幻的奇幻作品。 Robert J. Sawyer 就其得意之作 Calculating God 于在 2001 年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中负于 J. K. Rowling 的 Harry Potter and the Goblet of Fire 一事就表达过强烈不满:“那根本就不是科幻小说!”考虑到《三体》也曾经和奇幻作品同列,这样的问题未必是出版商的阴谋,恐怕更多在于明确定位的读者太仍然缺乏主流地位。为了避免这些哭笑不得问题,作品类型的讨论看来仍有相当大程度继续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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